創傷

問:

人生經歷
口袋怪獸
2022-03-28 02:09

https://womany.net/read/article/28127?ref=wa-cal-7524-amp

我今天剛好看到上面連結的文章,想起了自己的一些事。
我目前高三。
在國一和高一的時候都有遭遇到一些類似霸凌的狀況。
國一時的情況是班上有一群同學會把我的名字故意念成像髒話的發音或是批評我的身材、行為;同時一個女生(是我以前比較熟的同學),從某天開始故意不理我,而且要她的朋友(其中包括一些我的共同朋友)也不能理我,加上她和她的朋友都有擔任班上幹部,會故意以幹部的身份找我麻煩。當時的情況也蠻怪的,可能因為當時我被老師選中參加校慶的活動,又在一次期中考拿到年級第一,所以被那些同學討厭吧!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也沒有跟別人講,因為覺得講只會更麻煩,光是想像別人會問我詳情我就覺得很討厭。當時我其實有兩三個朋友,他們都很清楚狀況,但從來不會幫我說話,我一開始雖然會失望,但想一想就覺得算了,至少他們的存在就讓我知道還有人會善待我。這樣類似霸凌的情況持續了一個多學期後好像就淡掉了,大家又像剛認識時的樣子。

那次之後,我一直以為那會是我人生中唯一被霸凌的時候,直到升上高一。

我的會考成績不如預期,沒有進到很好的學校,又都碰到不好的老師。然後我遇到第二次霸凌,這次是排擠。我不是很確定能不能算霸凌,因為班上同學都不理我,但可能是因為他們都有各自的朋友了,因為如果是上課強制分組,他們還是多少會和我說幾句話,如果真的是排擠可能不會吧
但當時比較不舒服的是我原本有一個一開始我向她搭話的同學,但後來她居然都刻意不理我,也叫她朋友不理我,分組作業也故意聯合組員欺負我
遇到第二次霸凌的時候我開始擔心以後會不會還繼續這樣

但是後來高二分班遇到了朋友,可是現在快要畢業了,我好怕到大學又被霸凌或是沒有朋友。大學生應該不會那麼幼稚吧…我偶爾會這樣想著安慰自己,但沒有用,我還是擔心
那些經驗變成了創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答:

你好,

既然你貼了一篇文章,那我也貼我最近看到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裡面談到了一個處理創傷的框架,我覺得挺不錯的,所以我也節錄在下面,並嘗試按照這個框架說明如何處理創傷。

https://womany.net/read/article/28462

(節錄:朱蒂絲・赫曼是哈佛大學醫學院的榮譽退休教授,也是美國心理創傷研究的先驅,她在《從創傷到復原:性侵與家暴的倖存者的絕望與重生》書中提出復原三階段。

安全感的建立:從身體開始,如睡眠、飲食和運動,再逐漸向外掌控環境的安全,如安全的生活環境、財物安全、自由移動等,建立提升安全感計畫。

回顧與哀悼:以「說故事」形式描述過去的創傷,本身就能帶來療癒的力量,但目的不在於擺脫創傷事件,而是不斷描述經驗,直到自己不再感到羞辱,並且找回自己的尊嚴與力量。

重建與正常生活的連結:和受傷的自己和解,不再用虛假的面具生活,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專注在親密關係的發展,重建內在渴望的生活型態。)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處理創傷的三個重點步驟是「安全感」、「哀悼」、「重新連結」。

1. 安全感

第一步是讓自己獲得安全感。也就是說你的內在可以感覺到平靜安全,而不是感到驚懼害怕。

在一些比較嚴重的情況裡面,要能夠建立安全感的首要條件是先離開創傷的源頭。比如說如果家人是某個人的創傷來源,那基本上他只要繼續的待在家裡面,他就很難獲得穩定的安全感。

那同樣的,對於一些人來說,老闆或是某個老師,可能是他們的創傷來源,那如果要處理創傷,無可避免的就是要先跟他們的創傷來源拉開距離。

即使離開了創傷的環境或源頭,有可能一個人已經太過於習慣那些創傷,以至於明明知道環境已經沒有危險,但身體還是本能的感覺到驚懼害怕。

那在這種狀況呢,就需要利用一些外在的事物,幫助自己建立穩定的安全感。使用哪一些事物沒有一定,基本上就是看各人喜歡,重點是要能夠讓當事人感覺到安全。

比如說玩偶、毛毯、大自然、貓咪狗狗、某個玩具......之類的。

如果你看過一些照顧小動物(例如小狗狗)、或是小嬰兒之類的場景,就會看到大家使用溫暖又毛絨絨的被子,幫助他們建立安全感,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選擇。

除了物品以外,如果能夠待在擁有穩定安全感的人身邊,也是一個建立穩定安全感的好方式。例如對於小嬰兒來說,能夠確認到照顧者溫暖的聲音,可以讓小嬰兒感覺到安全以及穩定;相對的來說,如果待在一個本身安全感就有問題的人身邊,則可能讓一個人本來就不穩定的安全感變得更糟。

比如說如果父母很沒有安全感,很怕自己被當成一個不好的父母,怕自己被批評責備,那他們就會嘗試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孩子身上,好讓自己感覺到,錯誤的是孩子而不是自己。於是在這種環境下,小孩也沒辦法養成穩定的安全感。

其實像那種安全感不穩定的人,就是很容易彼此聚在一起,然後互相影響傷害。懂得分辨這種模式也是很重要的。當發現有人在攻擊自己或是讓自己產生創傷,有時候不是自己的問題,對方也沒有在針對自己,而是對方只是在用一些方式處理自己的不安全感,傷害到你只是順便的而已。

那同樣的,當自己受過創傷,也是很容易過度反應,對身邊的人產生莫名的敵意,把自己的攻擊性以及敵意丟給別人,好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

結果就是,自己丟出去的攻擊性以及敵意,會讓周圍的人也感覺到不安全,所以選擇反擊回來,最後雙方陷入互相傷害的循環。

懂得察覺這種模式,並離開互相傷害的循環是很重要的。

在理想上,如果一個人待的環境夠好,他身邊的人夠專業、夠成熟,或是內在夠安定。面對到不安全感的攻擊,他們是能夠把對方的攻擊或是敵意化消掉(而不是反擊、互相傷害),並利用自己穩定的安全感,去潛移默化影響對方,讓對方慢慢建立自己的安全感。

(這也是為甚麼諮商師會是一個專業。像我個人在判斷一個諮商師、社工、教育相關人員到底等級夠不夠高,通常都用這一點判斷。)

建立安全感,很重要是為了累積自己良好的動力:讓自己相信自己有能力過的安全,過的很好,並有正向的動力去處理過去的創傷問題,而不是讓自己的行為被負面的動力(創傷)主導。

像你貼的那篇文章連結,第二篇有提到,有些人面對創傷,會想要很快速的解決問題,覺得有一個方式可以快速的解決掉自己的所有創傷,自己能夠馬上復原。

像這種心態,就是一種生命還是被創傷主導的證明。因為創傷太大太強了,所以想要趕快逃脫,趕快解決。那這種狀況就很危險。

被負面動力(創傷)主導,想要快速的解決問題,最後也只能用創傷解決創傷。

例如一個人可能在家庭中受到創傷,沒辦法對自己的家產生安全感,於是把那些痛苦的動力,可能轉移到賺大錢或是獲得好的考試成績上,想說自己都考了那麼好的成績、賺了那麼多的錢,怎麼可能我是錯的,錯的一定是別人。

但這種解決方式,跟過去讓自己受到創傷的人沒有兩樣。

本質上都是把自己的不安全感,自己的創傷以及敵意,丟給比自己弱的人,好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

就像父母可能把工作上的創傷丟給沒辦法反抗的孩子;就像一個人賺了很多錢之後,就可以把自己的不安全感以及創傷丟給那些賺不了很多錢的人;用排擠他人讓自己感覺自己不會被排擠;用罵的比較兇比較大聲,讓自己感覺自己說的內容是正確的。

例如批評那些賺不了錢的人,以後怎麼有辦法過幸福的生活;例如注重顏值打扮的人,批評那些身材不好或是長的不漂亮的人,怎麼會有人喜歡你。

其實根本都是在轉移自己的不安全感,害怕面對自己可能過的不幸福的事實,害怕面對自己可能不被愛的事實,所以用那些外在的證明,想讓自己相信自己是幸福的,自己是被愛的,然後把自己身上的那些不安全感,丟給那些沒辦法獲得外在證明的人,好讓自己感覺安全一點。

用創傷解決創傷的人,最後只會徘迴在一個個外在目標下。

賺更多的錢,獲得更高的社會地位,獲得外在條件更好的伴侶,或是尋求地位更高的導師的支持,尋找著理論上更正確或是道德上更正確的指標。

但那些想透過外在的證據,快速獲得的安全感,不會是解答。

因為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遇到賺得更多錢的人,一定會遇到伴侶條件比自己好的人。用比較,用外在證明獲得的安全感,只是虛假的安全感,本質上還是創傷。

創傷的本質,就是分裂。

原本感覺是朋友的人,原本應該要感覺到親近的父母,卻從他們身上感覺到被排斥,自己被分裂出去。

或是與真實的自己分裂,拒絕承認自己身上有著標籤不好的東西。

把脆弱的自己,把懶散的自己,把缺乏打扮的自己,把懦弱的自己,把需要保護的自己給分裂出去。

演一個假裝強大的形象(賺很多錢、打扮很漂亮、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被照顧......)。

當自己處於被標籤著勝利的那一方時,例如當自己是霸凌他人的一方,或是當自己賺很多錢,可以嘴砲那些賺不了錢的人,確實會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感覺安全一點。

但本質上這還是分裂。

用創傷解決創傷,用分裂解決分裂,並沒有真的在解決問題。

當在重新的建立自己的安全感的時候,我們必須知道,自己的安全感並不一定要靠這種分裂自己的方式獲得。

我們有可能是脆弱的,是懦弱的,是不夠聰明漂亮的,不夠會說話社交的,但我們依然可以建立自己的安全感。

就像那些剛出生的嬰兒以及小動物,他們不是因為他們夠強大,所以他們可以培養出安全感。

他們能夠培養出安全感,靠的就是他們的環境,以及周遭的回饋,讓他們建立出穩定的安全感。

那一樣的,當我們要重新的建立自己對世界的安全感,也不是因為自己夠強大,夠會賺錢或夠漂亮,而只是單純的因為我們有沒有待在適合的環境,並獲得適當的回饋而已。

遇到會帶給自己創傷的環境或人,就學會遠離,然後試著待在一些有穩定安全感的人或環境之中,培養自己的安全感。

當我們有足夠的安全感,我們才可以有辦法去面對創傷,去面對過去讓自己感覺到不安全的東西。

2. 哀悼

關於這部分呢,我們可以看到一些詞「回顧」(重新敘事)、「哀悼」、拿掉「標籤」。

本質上呢,這是一個重新體驗到創傷,重新的讓自己進入可能受到創傷的情境,並讓自己知道自己是有能力處理那個情境,有能力在創傷環境中建立安全感的過程。

所以我覺得要先提到一點,所謂的復原創傷,並不是避免創傷。

復原創傷,代表你過去的傷口不會以「創傷」的形式影響你,但不代表你不會有新的創傷。在未來遇到的某個人,還是有可能對我們造成新的傷口或創傷。

舉例來說吧,假如我跟女生告白,被女生拒絕,產生了創傷,讓我沒辦法再跟女生自然相處,沒有勇氣告白。假如有一天我處理完了自己的創傷,我可以對於跟女生相處不再感覺到恐懼,我有勇氣告白,但這不代表從此以後我告白不會失敗。

所以關於你擔心的,霸凌未來有沒有可能再發生這一點,很可惜的是,霸凌還是有可能會發生。你有沒有處理好你的創傷,跟霸凌以後會不會發生,是兩件不相關的事情。

創傷可以被處理,但失敗、受傷、痛苦本身是沒辦法被避免的,那些失敗受傷痛苦是人生必然的一部分。

認清楚那一些是自己可以處理,哪一些是自己無法控制的,很重要。

所以首先,我們要先來弄清楚,到底甚麼是創傷,甚麼是傷口?

舉個例子,比如說我走在路上被人捅了一刀,那我被捅的那些流血的地方,那些死去的細胞,那些受傷的器官,就是「傷口」。

但假設我修養了一陣子,我的傷口都好了,那些死去的細胞都長出新的,受傷的器官也都復原,也沒有再流血,也沒有甚麼異物留在我的身體裡面,理論上已經沒有東西會讓我覺得痛苦害怕不舒服。

但當我走在路上,看到一個人朝我走過來,他也沒有做出甚麼特別的舉動,我的身上也沒有因為對方的行為產生任何實際上的傷口,但我卻開始聯想到過去被捅的經驗,覺得緊張害派痛苦焦慮,明明沒有被捅卻覺得好像實際上被捅一樣。

這就是「創傷」。

那些過去的傷口(失敗),以創傷的形式影響到現在的你,讓現在的你明明還沒真正的遭遇到傷口(失敗),卻已經開始聯想到那些受傷(失敗)的經歷,覺得自己一定會再次經歷同樣的受傷失敗。

過去罰球沒進因此輸了重要比賽,於是現在罰球還沒投出去前,就已經覺得自己不會投進。

過去演講沒準備好被當眾批評羞辱,於是現在連演講都還沒開始,就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會失敗。

這就是創傷。

區分創傷以及傷口(失敗)是十分重要的,因為受傷(失敗)不可能被避免。

再怎麼厲害的射手還是會有投不進球的時候,再怎麼厲害的球員還是會有輸比賽的時候;一個沒有創傷的球員,也不代表他就可以戰無不勝,他還是會有輸球的時候。

再怎麼好的演講者,也是會有觀眾回應不好的時候,比如說剛好有一些觀眾對這個主題感興趣,一些卻剛好不感興趣;一些專業的觀眾覺得講者講的太淺,但對於一些普通觀眾卻覺得講者講的太深奧,完全聽不懂再講啥,所以演講就是可能會有不好的回饋出現。

受傷與失敗,是不可能被完全避免的,我們真正能處理的只有那些,明明已經過去的傷口,卻仍然影響著現在的妳的「創傷」。

那要處理創傷呢,有一些人講究的是活在當下,因為創傷來自於過去的傷口,所以可以試著去練習覺察過去與現在不一樣。

試著覺察現在自己身上的創傷是來自哪些過去的傷口,也覺察到現在的自己跟過去的自己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現在的情境也未必跟過去的情境一模一樣。

去覺察到,過去的受傷與失敗,不代表現在的自己一定也會受傷與失敗,去覺察到現在的自己是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敗的。

同時也覺察到自己其實已經經過了那些傷口與創傷,自己還是存活下來了,自己有能力獲得安全感,有能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回到第一階段,安全感的功課)。

所以能夠明白,其實失敗了、受傷了,自己也是能夠處理的,就算我現在再次遭遇受傷與失敗,我還是能夠把自己的生活過好,把自己的精神狀態照顧好。

那有一些人會講究的是覺察的完整,透過對過去創傷事件的回顧與重新敘事,整理出一個完整的觀點。

完整可以是指任何方面,比如說在回顧過去的創傷事件時,不是只看著自己做錯或失敗的地方,同時也試著看見自己做的很好,或是很努力的部分。

也不是只看著自己,也試著從他人的角度來觀看。比如說看見帶給自己創傷的人,其實也是因為有著自己的創傷,所以他們沒辦法用更好的方式處理自己的創傷,只能透過傷害別人來緩解自己的創傷。

承認自己與他人都有可能是無能為力的,被霸凌的人沒有能力主動脫出被霸凌的互動模式,霸凌他人的人沒能力用霸凌以外的方式來解決自己的創傷。

試著去覺察那些模式,以及明白如何修練自己,讓自己有能力脫出彼此互相傷害的模式。

完整也包括,承認世界就是不完美的。

打比賽就是可能會輸;世界上就是有戰爭、有犯罪;走在馬路上就是有可能遇到車禍。

就算我都平常都遵守交通法規,就算我再怎麼注意路況,我還是可能被車撞。就算一個女孩子沒穿太露,沒打扮的太漂亮,她還是可能被性騷擾。

想想那些很標準的創傷模式,我被車撞一定是因為我沒注意路況,妳被性騷擾一定是因為妳穿的太露。

這些都是不願意承認世間的完整,不願意承認世間就是有惡的部分存在,而那些被分裂出去的就會變成創傷。

所以試著去看見完整。

世界上就是會有悲哀以及痛苦的事情發生。

人就是會死、會生病,人就是有貪欲、有惡念。就算我再完美再強大,那些悲傷的事情還是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所以好好哀悼。

哀悼,其實就是承認。

承認創傷會發生,承認傷口與痛苦可能存在。

戰爭很痛苦,但戰爭就是會存在;酒駕車禍很糟糕,但酒駕車禍就是存在。

承認人間不是天堂,人間並不完美。

承認那些惡的東西存在,然後,該生氣的生氣、該悲傷的就悲傷、該表達出來的就表達出來。

好好的承認那些惡的東西,然後,我們才可以看見那些善的東西,我們才可以看的完整。

當我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連飯都沒辦法吃,我就沒辦法看見,原來我每天可以吃飽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

當我不願意去承認這個世界上有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就沒辦法看見,原來我現在待在房子裡面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

同樣的,當我不願意去承認自己打比賽可能會輸,我就會把贏當成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就會沒辦法看見原來贏比賽從來不是理所當然,而是一件值得開心與感恩的事情。

當我不願意去承認演講可能失敗,我就會把演講順利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就會沒辦法看見,原來演講順利是一件很值的稱讚的事情。

而那些成功的喜悅,以及失敗的痛苦,都是完整世界的一部分,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拒絕去承認失敗與痛苦,那些(過去的)傷口,就會變成創傷,時時刻刻的提醒妳,妳有可能失敗。

但我們願意去接納它,就像自己願意接納那些成功的喜悅一樣,我們也去接納自己可能會失敗與痛苦,然後好好的哀悼,而那些傷口與情緒自然會過去。

有些人呢,講究的是拿掉標籤,拿掉面具,用真實的自己活著。

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些分裂出去的自我概念,就是創傷。

例如:認為自己因為打扮的太漂亮所以被性騷擾,於是把想打扮的那部分自我分裂出去,從此不敢認真打扮;或是認為自己因為打扮的太土氣,所以被排擠霸凌,於是把不打扮的自我分裂出去,在外面無時無刻都在意著自己的形象。

但是當我們試著完整的看見,就會知道不是如此。

功課太好可能被霸凌;功課太爛也可能被霸凌;功課普普通通,也可能被霸凌。

被霸凌,單純可能就是因為對方想霸凌而已,或是對方不懂得用霸凌以外的方式,去處理他自己的創傷。

所以,當我們因為那些受傷的經驗,選擇把一部分的自我分裂出去,就會形成創傷。

而要處理創傷,就是把那些失落的自我找回來,讓自己重新變成完整的自己。

例如因為想交朋友而受傷,於是把想交朋友的自我分裂出去,認為自己不需要交朋友;例如因為自己表現的懶散而受傷,於是把懶散的自我分裂出去,從此每刻認真不敢放鬆。

但當我們能夠看的完整,就會知道受傷跟那些自我沒有關係,不是因為妳想交朋友所以受傷,而是交朋友失敗與受傷的風險,本來就存在;不是因為自己懶散而受傷,而是不管我懶散或認真,我都有可能失敗受傷。

所以我們要試著去找回那些被分裂出去的自我概念。

拿掉那些不好的標籤,拿掉虛假的面具。重新整合自己的自我概念,讓自己以完整的自己生活。

我不需要因為別人給我溫柔的標籤,我就不能表現出生氣或刻薄的一面。

因為人就是有兩面性,同時有溫柔的一面,也有想生氣大罵的一面,全部加起來才是完整的我。

我存在著上進的一面,同時也存在懶散的一面,這兩面都是我。

所以我會知道在該上進的時候上進,該懶散的時後懶散。

而不是選擇把懶散的自我分裂出去,從此不敢休息,只能逼著自己一直工作,最後形成創傷。

那些功課不夠好,打扮的不夠漂亮,不夠會社交,太懶散......也是一樣。

接受完整的自己,就是包含著善與惡的一面。

3. 重新連結

好像也沒啥好說的,簡單來說,當創傷處理到後段,如果我們真正的處理正確的話,那我們應該不是往「避免創傷」、「分裂」的方向前進,而是一個往「連結」、「整合」的方向前進。

我們會更多的在乎,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要如何達成它;而不是一個我很害怕怎樣的生活,我要怎麼躲開它,或是與那樣的生活分裂開來。

創傷,某種程度上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極端的來說呢,人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創傷事件。

這是一些精神分析學者喜歡的說法,一個嬰兒本來待在溫暖安全的羊水中,待在陰暗的子宮(就像貓咪喜歡待在陰暗的櫃子底下,或是紙箱裡面,會覺得比較安全),有連接著母親的臍帶提供自己養分。

而出生呢,從嬰兒的視角來看,代表的是他從一個溫暖安全的環境,到了一個完全陌生,自己不熟悉的環境,同時他也面對到自己與母親的分離,面對到自己的臍帶被切斷(分裂的隱喻)。

所以出生,是每個人類第一個遭遇到的創傷事件,所以嬰兒面對出生,第一件事情就是哭泣。

人的一生,其實也是一個處理創傷的過程。

我們總是可以看到人們在尋找著某種安全感與歸屬感。

我們可以在很多的神話故事、或是心理學中,察覺到這種對「分裂(創傷)」與「尋找完整」的隱喻。

比如說以下節錄一個神話故事:「

哲學家柏拉圖在他的對話“盛宴”中描述了古希臘的一個神話。 

他講述了有兩條腿和四條胳膊的兩性人(雌雄同體)的存在。 

這些人是自給自足和完美的,但他們想像自己高於眾神,決定推翻奧林巴斯。 

然後憤怒的宙斯下令將每個雌雄各切成兩半,然後將其中一半,男性和女性分散到世界各地。

從那時起,所有人都天生不快樂。 

他們花費生命尋找他們的一半來尋找幸福和愛。 

遇到了一個看似合適的人,他們注定會懷疑它的理想。 

只有雌雄同體,是一種理想的創造,它結合了經歷真正快樂而不需要某人的愛的男性和女性原則。

比如說對於青少年來說,脫離原生家庭,形成自我概念,也是一個關於分裂/完整的主題。

比如說人類對於愛情的渴望:在英文的文化中,有一種告白的句子叫做「you complete me.」「you make me whole.」。這也暗示著,人類對於愛情以及體驗到完整的共通性。

廣義的來說,人的一生,就是處理創傷的縮影。

面對那些自己還處理不了的傷口與失敗,就學會遠離,並重新的累積安全感與能量,等到自己有足夠的準備,就再次的面對自己的那些創傷與失敗,在這之中,嘗試整合更多的自己,嘗試體驗到更完整的世界。

皮夫 pe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