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虹葵草－故事

「那個時候我的母親離我至少有一百多公尺遠，浪潮不斷把我往海裡捲，我腳踩不到地，而且喝了好幾口水。」男子說。

「就在我無力掙扎，整個沉到水裡時，我接受了我的命運，因為貪玩而不聽勸的代價，但我模糊看到一條很大的魚朝我游過來，那時我很確定我看到了鯊魚。」男子激動的說著。

「姆姆，你認真想想看，你是在沙灘附近的海域，那裡怎麼可能會有鯊魚?」女子帶有一點嘲諷的語氣，對著旁邊滿臉漲紅的男子說道。

「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越想越奇怪，後來那條魚把我拉上了水面，當我慢慢恢復意識時，那不是條魚，而是一個人，正確講應該是個人魚…」喬姆剛說完，珍差點把酒都噴了出來。

「哈哈~咳，怎…怎麼可能真的有人魚這種生物，我看你不止溺水，連腦袋也進水了吧。」珍大笑道。

「我說的是真的!她有一頭金色的長髮!而且皮膚好像蠻白的…」

「她?拜託別鬧了，姆姆你不是在跟我說為什麼怕水的故事嗎？怎麼忽然開始說起你幻想的情人，哈哈哈!」珍笑到差點在吧台摔倒。

「別挖苦我了，我是真的從那之後就很怕海水沒錯，但人魚的部分可是事實。」說完，喬姆氣得把剩下的酒全喝光。

「再來一杯!」喬姆把空杯推向酒保。

「不，我認為那是他今天喝的最後一杯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喬姆身旁傳出。

「船長有聽到他剛說的夢中…水中情人嗎?」珍再次大笑，但稍微收斂了一點。

「我沒聽到什麼金髮白皮膚的人魚，我是來告訴你們該出航了，五分鐘後在船上見。」說完船長露出一排金色的牙齒一笑，便離開了兩人。

「他明明都聽到了…」喬姆望著他的背影，咒罵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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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吹拂，一艘碩大的黑船劃破海面，在水上氣勢磅礡的航行著。

船員們有的整理木箱，有的望著海洋，船上三十多個人正朝著南方前進。

在船尖端拿著望遠鏡的喬姆，注意到珍拿著一瓶東西朝自己走來。

「有看到什麼新東西嗎?」珍問，在喬姆旁邊坐了下來。

「有海水、海水跟海水，噢對了，還有海水，這就是我看到的所有東西了。」喬姆可以揚起一邊眉毛，用看起來很專業的表情說著。

「不愧是我們天下第一的領航員，想必這次也能平安且快速的換換一大批貨。」珍也配合的裝起官腔。

「妳知道的，我上船後就不喝酒了。」喬姆指著珍手上裝滿液體的玻璃瓶說。

「又是因為怕大家都喝醉，沒人看座標?安啦，我們出航了不下百次，哪次老丹有指錯路過?他何況這不是酒。」珍把軟木塞拔掉，把瓶子遞到喬姆面前。

「是啊，老丹真的很厲害，他才是真正傑出的領航員。」喬姆接過瓶子，惆悵的看著大海。

「你很快就能當上領航員啦！我已經跟我爸說過了，他說只要老丹願意，你可以先從他的助手開始當。」

「但前提是我要能學會游泳…」喬姆嘆了一口氣，舉起瓶子狠狠喝了一口。

「老爸還是很堅持，每個水手都要會游泳，當初帶你上船我可是跟他吵了三天呢。」珍笑道。

「珍，謝謝妳為我做了這麼多，我…真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妳才好。」

「要感謝我，那就先把游泳學會吧。」

「但我必須慎重的告訴妳…」喬姆忽然坐直了身子，這讓珍有點緊張。

「怎…怎麼了。」珍悄悄咽了個口水。

「這明明就是酒!我真的不能在船上喝酒啦！要是如果－」

話還沒說完，珍朝喬姆揮了一拳。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不喝就不喝，我那麼辛苦從酒吧帶來的酒你不喝就算了。」說完，珍一把搶過玻璃瓶，哼一聲起身走掉了。

留下肚子痛的喬姆一個人在這，想著她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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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慌亂的腳步聲朝著船長室跑來，隨後猛敲了幾下門。

「船長!!船長!!是我喬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報告!!」

半天沒等到裡面的人回應，喬姆猛得打開了門，果不其然船長也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暴雨打進了船長室裡面，狂風也跟著吹飛桌上了紙張。

全身濕透的喬姆衝到船長身旁用力的搖他，但不管多大力，他就好像吃了十顆安眠藥一樣。

沒辦法的他只好趕緊朝著控制室跑去。

原本今天的路線上不應該會遇到暴風雨才對，但此時天空一片漆黑，波濤洶湧的海浪整個打到了甲板上，狂風讓喬姆很難站穩腳步，雨水更是模糊了他的視線。

在幾次差點跌倒後，喬姆成功來到了控制室的走廊，珍竟然坐倒在這，他感覺衝上前。

「珍!珍!快醒醒!」被猛烈晃動的珍，換換張開了眼睛。

「別搖了，我的頭好痛…」

「大事不好了!我覺得我們整個衝進暴風圈了!」喬姆激動得大聲說道。

珍原本半夢半醒，直到喬姆身上的雨水沾濕自己的衣服，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怎…怎麼回這樣?我爸呢?老丹沒有指路嗎？」喬姆扶著珍起身。

「我是在甲板上被晃醒的，大家似乎全醉倒了，我猜是因為酒吧的酒有問題，出航前所有人都喝了那裡的酒，船長我剛找到了他，但他也醉得不省人事。」喬姆飛快的解釋道。

「我們現在在往控制室的走廊上，要趕快跟老丹講才行。」喬姆把珍一支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扶著她到了控制室門口。

打開了門，因為船晃動得很厲害，老丹似乎直接從椅子上跌落到了地板，看上去甚至比船長還醉。

「妳會轉舵嗎?」

「什麼?」

「妳不是跟船長學過怎麼開船嗎?」

「是沒錯，但是我沒有真的開過…」

「我來看方位，妳看能不能讓這艘船轉向，我們必須馬上讓船靠岸。」喬姆拉著珍到了舵的面前，接著他很快找到地圖跟指南針，開始仔細的比對著。

「就算我能成功讓船轉方向，那我們要去哪?」珍問。

「在…有了!如果我沒看錯，東南方有一個小島嶼，如果幸運的話四十分鐘就能到了。」喬姆指著地圖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圖案。

「那暴風雨怎麼辦?在那之前我們有辦法離開它嗎？」

「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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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分鐘後，兩個人漸漸習慣了船的搖晃，珍也掌握到了掌舵的技巧，雖然危機沒有解除，但目前是安全了。

喬姆叫醒了大部分人，雖然大家還是東倒西歪，不過至少多了很多幫手。

於是大家開始檢查船的傷勢。

「這樣啊…」船長說。

船長室站了六個人，大家分別報告自己負責區域的狀況。

「情況不是很樂觀。」其實不用船長說，大家也知道這次問題很嚴重。

因為他們睡著的關係，船不但沒人照顧，反而還衝進暴風圈，現在沒翻船就已經很幸運了。

「依照這個滲水的速度，還沒到小島我們的船就會沉，而且洞只會越破越大，也許現在準備都有點晚了。」其中一個人說。

船長想了想，最後決定了方針。

「我們要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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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們全站在甲板上清點人數，暴雨似乎沒有減弱，每個人都被雨水打得很痛。

「五個人圍成一個圈!五個人圍成一個圈!」一個男人對人群吼著。

船劇烈的搖晃，只有沒抓著東西，隨時可能被甩出去，大家一個抓一個，勉強圍成了幾個圈。

「四…五…」男人抹去臉上的雨水，努力看清大家。

「人數沒問題!可以下海了!」男人大喊，幾個站在船身邊緣的人，解開綁著木船的繩子，讓木船一個接一個掉到海面上。

大家都是訓練過的水手，不用指示便能自己做下一步。

一個接一個人跳進了海裡，先爬上木船的人合力把大家拉上船，很快，大部分的人都已經上船了。

但一個炸耳的巨響蓋過了雨聲。

船身整個大傾斜，甲板發出木板拉扯的聲音，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往下滑了一段距離。

甲板上的東西開始一股腦往傾斜的方向移動，幾個東西從船上摔到了海面上，此時的船幾乎變成了四十五度。

喬姆聽到木頭斷裂跟繩索噴出的聲音，他清楚知道船正開始崩解。

但是船傾斜的方向跟木船是相反的，如果他們不趕快爬到頂端，等掉進海裡就不妙了。

所有人也都清楚這個道理，只要是能抓的東西，都抓著往上爬。

「珍!妳沒事吧!」喬姆大叫。

「我沒事!趕快往上爬!」身旁的珍踩著卡住的木桶，要往更高的地方爬。

風雨並沒有憐惜他們，反而更肆無忌憚的颳著，別說往上爬了，眼睛根本沒辦法看清東西。

喬木的每一條神經都繃緊了，他的心臟跳很快，耳朵嗡嗡作響，頭髮跟衣服也都已經全濕了。

但可怕的還在後面。

此時天空中一道白光從眾人的眼角閃過，隨後一切的聲音，都被雷聲給蓋了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喬姆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

不過喬姆已經爬到了船的最高處，他回頭想要拉珍，但發現她還在很後面，他根本搆不到。

「珍!」喬姆大喊。

但是珍似乎停在原地沒有繼續往上，仔細一看，是她的腳被掉落的魚網給纏住了，而且魚網後頭還拽著一個沉重東西，珍一手抓緊繩子，另一手嘗試解開魚網。

「姆姆!我弄不掉它!」珍哭喊著。

喬姆一咬牙，貼著甲板慢慢又滑了回去。

「抓緊繩子!不要鬆手!」喬姆對珍說，便用試著扯開她腿上的魚網。

珍的小腿已經被勒到有點發紫，要讓喬姆徒手拉開網子幾乎不可能。

刀，他需要的是刀!

喬姆想起自己的口袋有一把彈簧刀，他趕緊把它拿了出來，開始奮力割著網子。

但他那不祥的預感在此時驗證了。

一道雷竟然劈在了甲板上，木板馬上噴了開來，本來就已經支離破碎的甲板，這下全開始崩解。

喬姆跟珍，就這樣摔進了海裡。

入水的瞬間，喬姆是一邊耳朵朝下，快速撞擊水面導致他的右耳耳鳴了，不知道耳膜有沒有破掉。

他看不清海裡的情況，他知道自己手上的刀掉了，沒有回水面上換氣，他要趁刀還沒有沉太深時，趕緊找到它。

他注意到一個人形在水中掙扎，而且不斷在下沉，他知道那就是珍。

但他根本不會游泳，加上他的右半邊頭幾乎是麻的，他也沒有足夠的氧氣，恐懼瞬間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緒。

他到底該怎麼做?在水裡根本不可能找到刀，但是沒有刀他就救不了珍，如果回水面上換氣，他無法保證自己有辦法潛回水裡。

可能是神給他的一絲憐憫，他掃到了一個東西在水中反光，他想都沒想，就拼命划水，盡一切的可能往前移動。

終於他抓到了那個東西，這正是他要找的彈簧刀。

看來他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喬姆奮力來到珍身旁，對準網子就是開始一陣瘋狂的切割。

在水裡他很難施力，到底有沒有辦法切開他也不清楚，他感覺自己的肺已經開始收縮，頭腦也開始暈眩，最後的一口氣就要沒了。

終於，他感覺到魚網拉扯的感覺不一樣了!

他切開網子了嗎?太好了!

那為什麼珍沒有游走。

他這時才發現珍已經嗆了水，正痛苦的掙扎，沒了力氣掙脫網子。

網子被拉扯的力量變小，是因為珍沒有再踢水了，網子根本沒有切開。

喬姆的眼睛發脹，握著刀的手也開始無力，他知道自己跟珍已經逃不掉了。

他好不甘心。

以前因為自己差點溺死，加上本身沒有運動神經，從此對海水感到非常害怕，也遲遲沒有學會游泳。

後來珍跟著自己的父親出航，為了她，自己開始鑽研看地圖跟指南，就算不會游泳，也可以發揮到很大的價值。

但是他錯了，不會游泳根本什麼都不行。

就算他再怎麼厲害，只要落水，就是死路一條，此時的自己就是這個狀態。

如果他學會游泳，是不是早就當上了領航員?

如果他學會游泳，是不是早就跟珍回到了船上?

如果他學會游泳，是不是就能讓珍更佩服他?

喬姆已經沒有了力氣，刀子早就從他手裡重新沉進了大海。

他只是慢慢往下沉…慢慢往下沉…

兩個人就這樣躺在海水中，不知道是不是很浪漫，好像跟珍從來沒有像這樣，靜靜的獨處。

不知道珍會不會恨自己，也許今天一起掉下來的不是他，說不定她就能得救了。

說不定也就此愛上她的救命恩人…

喬姆的意識開始變淡，他只是半睜著雙眼，凝視著越來越遙遠的海面。

不過他笑了。

想不到在他生命的最後，竟然還可以看到以前記憶中的那條魚。

要做夢也太快了吧。

但這次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條有著魚尾巴的人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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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