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收

杜康：

嗨嗨，杜康，不知道这封信可否顺利送到你的信箱，上次看见你说想写信给你能指明你收信，我还是希望你能看见这封想写给你的信。
首先呢，认真的想谢谢你的信，你的文字陪伴我度过无数个难过的日子。虽然我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虽然我父母健全，家人平安，日子过得不算困顿，虽然我升学成功，虽然我不乏升学路上的储备金，我还是遇到很多对我来说，我觉得难过的日子(当然我那时候寄信给你已经是断断续续几年前了啦(๑´ڡ`๑))
你的信还是让我觉得，有一个地方让我舒展情绪，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点我相信是这个软件的初衷，也是我在一开始发现这个软件时按下下载链接的缘由。真心的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真诚还有一切的开导。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在中学时，曾写过几封给你的信，关于朋友ABC的巴拉巴拉一堆(>ω<)，现在过了几年，我们升学路各不同，她们慢慢淡出我的生活，变成脸书上需要生日提醒才会去私信说句“生日快乐，祝你前程似锦”的这种关系。我觉得真的挺好，如你所说过的，有些朋友圈合不来只是缘分不够深。记得那时你有说过，说不定在大学我会遇到属于我的真心真正友谊。现在我上大学了，也真的遇到一个朋友，她有我向往的特质，勇敢积极，聊天也特别合得来，虽然我们相处才一个学期(6个月)，但是我感觉可能是我心境也改变了，尝试接受别人的缺点，学会分享自己有的，我感觉我和她的友谊比之前ABC的都还要真挚。至少我不会时刻想着她是不是又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资料，什么好处。这切可能还要归功于你。(不过我们因为疫情关系，都是网课，所以算是没见面过的朋友啦，见了面是怎么样的也不确定????)

不过啊我常常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不断的烦恼，不断的循环。熬过了朋友圈烦恼，熬过了选科系忧虑，另一个人生方面又接踵而来。我的家人。我的家庭很特别。在我的认知里，我的家人，我妈我爸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会在我姐和朋友出去到晚上10点的时候，不睡觉，等到11点多，她回来了才肯睡。前提是，他们提前不说要她早回，而是在她出去后等到很迟了我姐还没回来时，我妈就拍我爸还没睡在等她的照片传去给我姐，告诉她“爸爸很可怜，还没睡，在等她”。我姐也跟我透露过，她觉得妈妈很会给人道德束缚，她在朋友群里很难做，回家迟点也不行，回家了之后也会给妈妈循环念个不停。所以作为老二，这点就没发生在我身上，20岁了，我从来没试过和朋友晚上出门，就连白天出门也很少，所以就如我之前的信所说，我的知心朋友很少，几乎是没有，中学时都不和人出门去玩。

道德束缚。这点在我身上发生是在选择大学时。我姐是个安逸的人。她选择准循我妈的话，选择离家近的大学。如果要比较QS(大学排名)的话，就是大马最好的大学在比较远的州属，近我家的(10分钟能到的那种)是第五名。不知道是我姐的成绩比较不好(就算填志愿表也比较没几率拿到最好的大学)，还是她真的不是野心大的人，她的第一选择是我家附近这间大学。
过后姐妹的睡前聊天前，从对话中，发现她是真的想在离家近的大学读，她觉得她没机会，她说她成绩没像我那么好，怕填了最好的那间，反而拿不到她要的科系，倒不如选一间门槛比较低的大学，拿到想要的科系。
我那时候真的很矛盾。我希望进到最好的大学。因为我和我姐都是读政府大学的，就是马来西亚有的学生会选择读政府大学，学费低，可是要跟很多很多人竞争入学机会，华人在马来西亚的机会更是少，(有固打制，拜托这封信只有你能看到(ToT)，不然我要被抓了????，种族分歧在马来西亚挺严重的，马来同胞的升学机会(名额)比华人多很多，华人只有很努力才能上政府大学,哪间政府大学都可以选，如果门槛高或者比较出名的大学更多优秀的华人竞争就更难拿到第一选择啦,我们志愿表有12个大学选择)
说到这，我已经选择政府大学的路线，学费低，再加上我成绩好(怎么有种自肥的感觉????,没啦，成绩是ok的，决定升学的那次考试(高考)全A+),我有7成的把握，我放第一选择是大马最好的大学，我能进。
这时，我爸我妈来了。她们的道德束缚，我在这时了解到了。基本上是我妈在碎碎念，有时深入和她争论会伴随着眼泪。“你去那里读大学啊，没交通,你怎么去？”“搭巴士啦！”“巴士？别人是可以去那边安顿了才开买，你呢？大包小包，你看你去预科班，带的东西，别人看到都会笑啊!整个巴士的东西都给你带去了”预科班是我上大学之前，高考之后，的一个升学通道，(也是靠成绩在和异族竞争可以上大学的快速捷径→_→)这时我会说，“我也可以啊，日常用品到时我才去买不就行了，我自己搭巴士去!”

我妈的眼泪会在这些争吵白热化时出现。“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我自己好啊？你一个女孩子搭巴士去那么远，你觉得这样对吗？每个学期的假期你这样来回，你觉得有方便吗？你在这里读大学，我更麻烦啊，你要什么我就拿进去给你，你看你姐，要什么东西我都拿进去给她，有时要送饭给可以。方便的是你自己，辛苦也是你自己，四年啊你自己看着办！你知道我们父母会很担心的吗？你有想过你爸爸很老了吗？你要读那么远，他一直帮你来回车载来载去那么远，你可以可怜可怜他吗？而且你以为那边很好啊？！听你姐姐讲，他朋友啊，去那里大学读，就是被排挤的。他们那里的人很势利眼的，全部人都厉害，都不管你了，你倒时不要哭!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宿舍，生病看你怎么办！”

有时候，我忍不住了，会乱说一通。“我已经选择政府大学了，已经是低学费了。当然，这个是我的选择，不关我的家庭的事，你们没让我走辛苦路，是我自己要拼的。但是现在，我有机会去更好的地方，为什么不让我试试看，说不定我能有机会拿到那个大学呢？为什么要我12个都填这里的大学呢？我从来都没有要读私立大学，我知道学费会很贵，我没能力负担，必定要你们給。”“我们有讲过不要给你读私人大学吗？你要什么我们没给过你的？”
常常会在我妈的眼泪中停止争吵。很多很多次。我尝试沟通。我爸我妈，没读过书。小学的程度。甚至汉语拼音也不会(大马的注音都是拼音)。他们不明白大学选择对我的意义。我的确是有野心。我想在新年亲戚问起时，让我父母成为那个“养出马大(最好大学的名字)孩子的人”,想在工作面试时,在面试官前有更多的机会，想进更大的城市看看，想进第一学府看看优秀的人是如何能提升自己，好好珍惜我的青春。我怕。我怕我到很老，80岁，会在想如果当初我没听父母的话，我会不会有更好的人生机遇。
到了选大学和科系的日子，我还是心有戚戚焉地选了靠近家的这间。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不甘心，放榜的那日，我不出所料的拿到了靠近家的大学。我脸上很难浮现发自心底的笑容。我尽量不让我父母看到这些。我妈忙着跟我爸，我阿姨报喜。我顾着想，我会不会影响这一生的选择。大学不是大马最出名的，大企业可能看不上我，过的是庸庸碌碌的一生。跟优秀搭不上边。
大概是看出我的不满意，我妈说“难道我叫你填你就填咩？你全部都是听我的话吗？你自己没有想你在这里读好不好吗？” 我知道，他们是怕我不喜欢这间大学。我爸还叫我妈再给钱给我去报名马大。
最后我姐还来跟我说“你跟妈咪讲，不是全部听他们讲的，你自己也是喜欢这里，很方便，而且也不会很糟糕，还有这里的工程系也蛮出名啊巴拉巴拉很多。。。。”我也的确照做了。
说不上委屈，我填了这个选择，就该预料到，(我第一放靠近家的，第二我坚持要放马大，我妈也默许)，我会拿到第一选择。我还是很多次为了我家庭给我的道德束缚，流过很多次泪。很多次我都是靠着和这个软件写信来抒发。毕竟我朋友不多，说真心话的几乎没有，家人又是导火索。

现在的我，拼命让自己在这间大学，虽没有最好的设备，最好的讲师,我努力成为最好的，我努力要大学不留白。至少现在我拿到奖学金，全校只有两个华人拿到，一个是我。用了这笔学费，我的大学登记费，以后四年的住宿费，全部都没花我父母钱，我之前预科班开始就是用我储蓄的钱读书了。

哎哟，我发现我写的太长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写就停不下来。其实真正引发我写信给你的是刚刚发生的道德束缚。(还是写吧，但是真的写很长了????)

嘴碎估计是我妈的娱乐。不然她不知道该跟我聊什么吧。我家三个孩子，我姐，我，我弟。我发现，我妈总是爱念我。是我太厉害顶嘴吗？我不顶嘴，也说我。是我太糟糕了吗？

就比如刚刚，我妈一直想买个吸尘机，“就说你跟你姐一人给50(马币)，我就马上买了，你弟弟没做过工，不用给。”

我估计我是脑抽风了。才会选择在这种小事跟我妈争论。“我有时觉得你不公平的勒，不可以讲我弟没做工，就不用给钱，他也是有储蓄啊，应该要一起给。我在他这个年纪，我都出去打过工了，那时候我也是负担过几次家里的费用啊。那我不如假期不要打工，这样你叫给钱的时候，我就可以讲我没做过工，我不用给钱了。”


爆了。

我妈刚刚就念一大堆了。“你觉得你讲这种话对吗？身为孩子讲这种话对吗？不是要拿你的钱，是偶尔要叫你负担。你弟弟没做工，你就这样讲。他自己的保险是他自己给的你知道吗？我用他的户口转的，这些你又不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听了也吓一跳。我知道我妈开始了，我很难平息怒气了。

“有时候不懂你爸做工做到将辛苦做什么，你以为是为了我们吗？还不是为你们好？现在有的做工就做，以后我们两个老的，到老了，不用依靠你们，可以自己过。(她开始流泪)”
“你这样大了，也不懂要怎样教你为人处世。你讲话这样直，给家人，他们会包容你，跟你讲。你是我女儿我才这样讲，给别人，他们就慢慢排挤你好像你的朋友那样。好像之前我炒菜问你要不要放辣的，你就讲我还可以讲什么，你这样讲，我们是可以提醒你不要讲话这样直，得罪人你都不知道。别人的话，背地讨厌你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想啦，你就是不会讲话的人。怎样教你也不知道。这种东西你要自己醒目的。”
这个放辣事件就是，我妈有一天炒菜，要放辣，菜不多，我不吃辣，如果分两盘来炒就不够了。问我可不可以不用了，不要吃就算了，她要放辣，因为全部人都吃辣，我不吃而已。我就说OK，我不要吃就算了。

我妈又很爱重复问。我很不喜欢这点。
在她过了一阵子，开始要炒菜，又问了第三次放辣可以吗的后，我就回复“我还可以讲什么”我妈就不放辣，全部人都吃不辣的了，其实他们喜欢辣的。
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事件。
最后这顿争吵，在我妈的眼泪中停止(就是讲到不知道我爸做工那么辛苦为了什么的时候)。我妈很喜欢念，念完我了，又去和她朋友说我的不好哪里不好。。。我次次听到她大声通话，都是在说我的不好。这点我从小都知道她每次会这样。
我知道她又会拿这件事去和朋友大肆投诉。
我妈走进房间后，我默默留下眼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妈妈满意。我不知道，我拼尽全力，拿了我力所能及最好的成绩，有没有让他们满意？至少我知道的是，我妈也没称赞我高考成绩好。比我姐姐好很多的成绩，也没能让我在家里有多一份的关注。有时我在想啊，是不是我不知足？我已经获得很多了，但是我还是会有没人倾诉，独自流泪，最后选择向虚拟的软件倾诉的时候。
我知道，在道德伦理面前，在道德束缚之下，我说再多，再有理，都是强词夺理，不顾父母感受，没大没小，不知道感恩，不顾父母的辛苦，某些程度上的不孝。

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来了。我估计我是遗传我妈，泪点一样地低。只是我常常强忍着，而我妈会用它来让我再也无力顶嘴反抗。

可能是我多愁善感，可能是我不知足，我还是有很多烦恼和你倾诉，杜康。不知觉你已是我最后情绪崩堤前的最后一个防线，来和你倾诉，写了那么多，我的心情似乎没刚刚那么激动。

希望你能看见这封信。祝安好。

马来西亚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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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