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妳所以我

我是五專學制的學生，今年專四。

最近常常想起我跟我的好朋友一起經歷過的事，想起我們一起在工作室的回憶，並肩作戰術科檢定，從當初的互不熟識，到能跟彼此分享生活瑣事。

兩年前的夏日，天氣炎熱，待在工作室裡趕工，伴隨抽風機的轟轟聲響，我感到很煩躁，在場的每一位同學都感到很煩躁，因為作業要做不完了。那年夏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是準備檢定考試。

發財車滿載著一車雲杉，「砰」一聲將它們傾倒在地，一群人浩浩蕩蕩彎腰抱著木頭，把它們帶回工作室裡堆著，記得當時我一口氣買了五條，妳也買了五條。

在為自己的材料寫上大名時，我問妳：「妳暑假會留下來嗎？」，她是外宿的學生，檢定是自由報名，我是一個很懶惰的人，如果有人能陪我，我會更有動力。妳沒有回答肯定的答案，我只記得好像是「再看吧、可能吧」，我說，「那妳要來練習時跟我說」。後來她還是留下來了，「不然怎麼辦呢，我東西都買了」，只不過後來都是我跟她說我到學校了，她才睡眼惺忪地從宿舍走出來。

「我好想我媽喔」，我在想起過去時，她的聲音，她說的這句話常常繞在我的耳畔，我記得那個暑假，大概會是我學生時期最美好的暑假了。我們有時候中午會買完飯去她宿舍裡吃，之後貪婪地睡個午覺，再不慌不忙地起床走到學校，繼續面對那個階段的課題。

今年的我在生日前一週，正逢系展檢討會剛結束，在友情裡遇到新課題的我碰上檢討會這一齣，心情更憂鬱了，那天晚上我的腦子裡一團糟，重複的疑問不停地盤旋，我在螢幕前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播電話給她

「喂…妳現在有空講電話嗎」
「可以啊」
「我可能會講有點久喔」
「那我可以先上去洗衣服嗎，我的洗衣籃要滿出來了」
「……這樣我會忘記我要講什麼啦」

結果這一講，就講了快三個小時，我從來沒有和她這樣聊過天，大概是因為天天見面，在學校待的時間又長吧，這次的經驗讓我覺得很新鮮、很有趣，很滿足。

記得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對我們的感情提出疑問，我們是朋友嗎、妳對友情的定義是什麼、我在這段關係裡的存在價值又是什麼，諸如此類，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手足無措，雖然我提的問題都沒有得到明確的解答，但我能感受到她很認真地聽我說，很耐心安慰我，雖然有些問題她不想回答，她說那些定義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的祕密。

我想我的不安全感是來自於在我之後，她又交了幾個朋友吧，我感到不安，擔心自己被取代，我害怕她跟她們變熟之後，我們就不再像以前一樣要好了，我一點都不希望她對她們就像她對我一樣。

雖然明白這樣想很不對，但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阻止自己去想，我一直想，一直想，越想越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終於鼓起勇氣找她，問她對於友情的看法，雖然最後什麼答案也沒問出來，但在談話過後我就覺得很心安，就覺得我可以不用那麼緊張，可以好好的思考這個問題。

記得講完電話的隔天，她抽到星巴克優惠說要請我，把手機交給我叫我自己去買之後便匆匆回到宿舍洗衣服了，等她的衣服洗完，等我的咖啡做好，已經上課超過十分鐘了，當我們都狂奔到教室之後，她生氣地瞪著我，再轉頭看向同組的同學，「我以後再也不要接XXX的電話了，我衣服都還沒晾欸」，我覺得好可愛好好笑，想拍拍她的肩，結果「不要碰我！」

我的這位朋友，她可愛，她聰明，她善良，她喜歡和我分享她跟她的家人，我知道她的大阿姨、小阿姨，大哥還有二哥二嫂，爸爸媽媽弟弟，關於她們家人有趣的美好的瑣碎的故事，但她那些內心深處承載的東西她從來不主動向別人提起，有時甚至因為不想讓她媽媽擔心，所以低潮時常常獨自承受。

我總希望能為她做點什麼，想多陪陪她，在她興致來時問了好多問題，也就知道更多無關痛癢的家族生活大小事，雖然她自己不說，但她分享故事時那些無意間透露的價值觀與性格，讓我越來越希望能和她細水長流。

我知道自己遇到的問題，在寒假的時候看很多關於友情的文章，讀了《小王子》，借了《友誼論》，重看了最喜歡的古裝劇《瑯琊榜》，經歷了這麼久時間的醞釀與思考，我明白了，一個人是無法完全取代另一個人的，我和她所擁有的經歷，那從準備檢定之後開始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感情，我們所共同擁有的經驗與感受，回憶起來會哭的會笑的，是任誰都沒辦法取代的，而她們，那些她和其他人建立的關係，她們會有屬於她們的經歷，會建立屬於她們的默契，她也可以和她們去經歷那些會哭的會笑的事。

然後我們之間可能會互相影響，就像她跟她們學日文，開始推薦日文歌給我一樣，豁然開朗之後，聽著她介紹給我的The First Take頻道，覺得能被影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感受到的感覺，從憂鬱到焦慮緊張，在沉澱之後是一片感謝。

我記得以前她在工作室裡問過我，「XXX，你愛我嗎」，這對她來說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一句話，我常聽到他跟她媽講電話，「媽咪我愛你，你有沒有想我，媽咪你愛我嗎」，「愛啦愛啦」，我常常偷把耳朵靠近她的話筒，她媽媽總是含蓄地說愛，而我第一次被她問這個問題，都快被嚇傻了，只是乾巴巴地回一個「…愛」

後來我也順便思考關於愛的問題，在某天半夜睡不著的時刻打了一篇不長不短的文章，讓有閱讀障礙的她可以明白我愛她，在平常相處的時候，我能感受到，我也知道，她是愛我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我很喜歡我們之間相處的感覺，她不會刻意和我太親近，我們能在這樣彼此都覺得舒適的空間裡互相磨合、相輔相成，我就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還想引用三毛書裡寫的：「古人一再地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實在是不錯的。那就有如住在小河邊，每日起居中聽見水中白鵝戲綠波，感到內心歡悅，但不必每一分鐘都跑到門口去老看那條河。因為河總是在的。」

我不會刻意找你，我知道我想你時，你會在的，我有需要時，你會願意聽我說，如果哪天你也願意開口，我會像你耐心傾聽一樣傾聽，真的真的很謝謝你，是因為有你的陪伴，我才有機會去思考很多問題，才能明白這麼多事情，才會有現在的我，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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