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或許不會遺忘

我覺得長大好難，我以為長大成人就可以忘記過去的傷痛，但原來不是如此，我只是一直努力忽略過去受傷的自己，每每想到這件事，我的眼淚就會不自覺的流出，我的妹妹跟我說，你其實心裡有病，也許是吧！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壞掉的娃娃，我想活下去，所以我強迫自己要變得冷酷無情，我的性格有些扭曲我其實明白，比起簡單的幫別人一個小忙，我更喜歡問對方說憑甚麼幫你，你又能給我什麼？你難過所以呢，只要不是我就好，我的母親說我並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不善良也沒關係吧，與其去期待那種虛無縹緲的回報，不如去計算能得到的好處，如果我不斷的隱忍委屈的就是我自己，所有人都將矛頭指向我，不斷把自己的期待加諸在我身上，那麼只有我自己可以去保護自己，在被別人傷害之前我得先出手傷害別人，但這種情況通常只有發生在我的父母上，應該說，我對他們的敵意很深
　　我不知道我變成這樣的原因是否和我的成長背景有關 ，但或多或少有些關係吧！我的母親我大概是恨他的，即使沒有恨也喜歡不起來
　　那時一個漆黑又無比寒冷的夜晚，我也不知是幾點，只依稀記得是凌晨，我的母親敲了敲我的房門，我打開房門後，她將我一把拖出，抓住我的右手將我推倒在地，那時映照在他面孔的影子像極了惡魔的面具，她不斷的踩踢著我的胸口，嘴裡咒罵的話語像極了撒旦的低喃，「誰讓你搶我男人，你個賤人」這情形大概持續了3、4分鐘
　　我的父親衝了出來，將我從地上拉起，那時，我依然記得我母親的神情，那是一種怨恨並且想將我打死的神情。那年我才『七歲』
　　我的父親一邊咒罵著一邊帶我開往醫院，我所記得的不多，就是做了幾個檢查
　　檢查報告出來了，也還給我一個清白，我的母親將我帶到一個公園，對著我說，媽媽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點了點頭，這件事就落幕了
　　從那之後我開始刻意避開我的父親，漸漸也與他疏遠了，因為我認為，啊這一定是我的錯，是因為我和父親太好了，母親才會誤會才會和父親吵架，所以只要我遠離父親，乖乖的，母親就不會生氣了
　　好像差不多過了一段時間，我的母親將我帶到一間機構，現在想起來感覺那可能像是社福機構的東西，他們將我帶到一個房間，而裡面有電視機、洋娃娃還有圖畫紙
　　我坐那里隨便畫了一張全家福，並開始玩洋娃娃，我不知道這些大人想要做什麼，但我知道那裡有監視器，有可能是為了觀察我，我這麼想
　　過了一下子，有一個大人走過來，問我說你比較喜歡爸爸還是媽媽呢？我答：都喜歡，她又問我如果一定要選一個呢？我回答：媽媽
　　會這麼回答並不一定是因為我這麼想，只是因為我對於「那件事」的害怕，我害怕同樣的事情會再來一次
　　現在想來，我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壞掉的
　　我開始去觀察大人的眼色，並且小心翼翼的不讓其他人知道我的想法，有時我會將刀片劃在自己的手腕上，那時我想，啊！人生有甚麼意義，死了就會解脫吧！
　　大約是在小五的時候，那時母親發覺桌上的千鈔不見了，她拿起水管開始抽打我，嘴邊喊著，你這個死小偷，水管斷了，最後他發現那千鈔原來是飄到地上，但他沒有道歉
　　小學六年級時，他在車上看著我告訴我一個女兒是小三的故事，我知道他在暗示我 ，儘管我什麼都沒做
　　我的妹妹總是向我抱怨他過得多辛苦，我有多輕鬆，她上補習班承受了很多壓力，那時我總在想，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說，我對我的妹妹產生了嫉妒，為什麼是我遭遇這些而不是你，那一瞬間我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我是多麼醜惡啊！或許我恨著這一切，有時候我常常在想我到底做錯什麼，神要這麼對我，為什麼是我要遭遇這些，憑甚麼
　　小時的事情給我造成很大的陰影，再加上我的母親在我的求學階段總是對我施加很多言語暴力，並且否定我的努力，國三時我嘗試過自殺，我想，只要我死了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怎知那刀太鈍了，又或許是我的懦弱使我不敢用力劃下去，於是我將書包掛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斷的扭啊扭，那背帶不斷的纏在我的脖子上，窒息，壓迫，痛苦，最後我還是沒有成功，神奇的是我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發燙著，啊！我想，或許是神希望我活下去，我給了自己一個荒謬的理由，並將活下去的想法託付在這件事上
　　我想我是恨的，恨神對我太殘忍，恨我的父親沒有阻止我的母親，恨其他人沒有把我救出來，恨跟我完全不同與父親很要好的妹妹，也恨造成這一切的母親
　　要說他們對我真的很不好，其實也不全然如此，也是有對我好的時候，所以我總是為此感到痛苦，當愛與恨互相消磨到最後，應該是只剩下責任了，對於他們我毫不虧欠
　　我的高中輔導老師對我說，試著將你的想法說出來吧！那一刻我感覺自己被背叛，你怎麼能聽完所有事後這麼要求我呢？啊！大人都是如此吧！我想，所以下一次諮詢時，我假裝自己很幸福的樣子，於是他也覺得自己解決了這件事，從那之後再也沒有要求我來輔導室
　　我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麼，無非是想修復我與母親的關係，這可真是令我作噁
　　我為什麼要原諒她，我為什麼要接受她，她給我的傷害是一輩子，他卻忘記這件事，一個人過得開開心心，只有我一個人停留在過去
　　遇到喜歡的人我沒有自信，跟朋友相處我也沒有自信
　　我總在想啊，我是一個有缺陷的人，家庭如此不正常，誰會喜歡我，哪個正常人會想和我交流
　　我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小孩，因為我害怕和我母親成為一樣的人，我害怕自己變成一個瘋子
　　我知道自己有自虐情緒，我希望自己處於危險的環境，無論是心靈上還是身體上，我希望自己隨時處於可以毀滅的狀態，我想我可能有病
　　但我選擇接受這件事，有病不好嗎？起碼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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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比利